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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姐仍然昏迷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咬紧牙关,仿佛在努力抵抗着痛苦的感觉,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当棉花签接触到她深陷的伤口时,她的身子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轻点!”人们心里痛楚地一阵阵紧缩。孙明霞歉疚地望了望江姐,咬着牙,垂下头,继续涂着红药水。她不禁想起了,在狱中第一次见到江姐时,江姐用她宁静而坚贞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的泪眼轻声说过:“在接受考验的时刻,人的生命,要用来保持党的纯洁……”
昨天夜里,江姐被特务押出去的时候,孙明霞还冲向牢门口呼唤:“江姐!江姐!”江姐在牢门口停了一下,又平静地回头对她微微一笑。那一瞬间的微笑,曾赋予了她多少力量,那种包含着无穷勇气的平静的微笑,使她永远难忘。
“石花①弄好了吗?快!”孙明霞快涂完红药水的时候,轻声问道。
①石花,集中营围墙的基石上,长的一种灰白色的苔鲜植物,被用来止血。
“弄好了!”一小碗石花的粉末,递到床前。
孙明霞拈着石花的粉末,撒在江姐的伤口上,然后用棉花、布条,在江姐的手指上轻轻缠着。
包扎完了,孙明霞准备去解开事先缠在江姐胳臂上,帮助止血用的布带。
“慢点!慢点!”人们深怕布带松得快了,血液会一下冲击伤口,使江姐感到疼痛。
“我晓得。”孙明霞点了一下头,缓缓地放松布带,人们的眼光全望着江姐的脸。只见她眼睫毛眨了一下;嘴角微动着。苍白色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红晕。这时,渣滓洞是一片沉静,连特务办公室里的吊钟“滴塔滴嗒”的声音都听得见。
最后一条布带松开了。江姐“呵——”了一声,把头向外转了一下,嘴里吐着血沫……
“怎么?”女牢房的人们,不约而同地低声惊叫起来。
“江姐受刑的时候,用自己的牙齿把嘴唇咬破了……”孙明霞说完以后,不觉又流出眼泪。
大家也不禁泪珠滚滚,沉思着:一次次的拷打,江姐不知经受了多少剧烈的疼痛……是她,一个女共产党员,平静地在敌人面前宣布:胜利永远是属于我们的。
“告诉男室的同志,江姐快醒过来了!”孙明霞的手从江姐的脉搏上松开,马上又为她盖上被褥。
“加个枕头垫高些吧”一个叫李青竹的衰弱的人,躺在对面,她困难地欠起身来说着。
老虎凳折断了她的腿,使她不能久守在江姐身边,为多年的老战友分担一些痛苦。
“垫高了不好。”孙明霞感谢着李青竹的好意,用关切的神情回头望了望她,好象是说:“不要操心,你躺下去,躺下去……”
“明霞,去歇一下吧,看你累成这个样子。”李青竹又叫了她一声。
“不要紧,我不累。”
谁愿离开呢?人们固执地站着,守候着江姐的苏醒。
“是什么力量使江姐这样坚强?”站在床边的孙明霞沉静下来,深思地问。
谁能回答这样的问题呢?人们很自然地把头转向侧卧着的李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