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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星之海中，一颗最大的星球快活地转了转，搅起一片无声的海浪。
动、动了！
鲛族大为震撼，星际中虽然绝大多数种族都不能直接在宇宙中生存，必须在星球上才能繁衍，但鲛族并不在此列。
鲛族和星族一样，拥有两种形态，在宇宙中自由徜徉时，鲛族往往会变回半人半鱼的原生形态，只有进入其他种族的星球时，他们才会使用类人形态。
像沉星之海一般直接存在于宇宙中的海，鲛族境内也有不少，许多鲛族闲暇时都爱钻入海中玩耍，但像眼前这样，广阔到能容纳数颗星球的海，除了最神秘的宇宙海之外，他们还从未见过第二个。
最重要的是……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敢信会有星球自己跑到海里去玩？
星族所谓的进沉星之海吸收力量，竟然真的是整颗星进去！
赵衍也沉默了，他看着海中央时不时滚一下的未成年星球们，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也要把本体星移过来吗？”
这些星族也是慢慢把本体挪过来的吗？
但他很难移动自己的本体，每次只能稍微动一点，如果要慢慢挪过来，恐怕到了沉星之海的时候，星际里的人都换了一批了。
波比解释道，“王星很难移动本体，您以第二形态进去就好，沉星之海能感知到您的存在，会主动为您补充本源之力。”
王星很难移动，那就是说，普通的星族其实是可以一颗星满宇宙跑的吗，赵衍这样想着，也就不自觉地问了出来。
波纳雅西看着瞳孔微微睁大，面露迷茫的王，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想犯上摸头的冲动，“是的，王，除了王星之外，属下们都能让自己的本体自由的移动，最快时，可以超越星舰的速度。”
东赛也接着道，“但是在正常情况下，属下并不会随意移动本体。”
毕竟星族在完全成年之后，本体星上会逐渐演化出各种生命，而且以本体行动太过累赘，如非必要，星族是不会轻易移动的。
赵衍立刻想到自己还是人时，曾在蓝星上见过的流星雨，也许现在星际中某些种族眼中看到的流星就是哪一颗正在高速移动的星族。
星族和鲛族都能不借助外力停留在宇宙中，他们原本停留在沉星之海边缘，赵衍正想进去，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东赛，其他两位王，也曾来过沉星之海吗？”
东赛有些抱歉道，“沉星之海只能给还未完全成年的星族补充本源之力，属下诞生时，元王陛下和化王陛下都已经是成年期，所以属下并没有亲眼见过。”
尽管他是化王星诞生的第一位星族，但两位王忙于探寻衍王星迟迟无法苏醒的原因，素来不太在意族内的事。
即使是他，当初化王也只是命他到沉星之海去探索本源力量，并没有过多解释过什么。
赵衍记起那颗曾经帮过他的暗红色星球，他几乎可以肯定，那是两颗王星之一，只是不清楚他到底是哪一个。
说来也怪，赵衍看这片银色的海时间久了，竟然真的感觉自己体内有什么在发出呼唤，催促着他赶快去汲取，去吞噬。
连远在别的星域的本体星也蠢蠢欲动，仿佛隔空感受到了这庞大且神秘的力量，发出渴望的信号。
“沉星之海只有还没成年的星族才能入内，属下无法陪您一起。。”
东赛安慰道，“但您不用担心，王星是宇宙意志的宠儿，沉星之海会主动庇佑您，不会有任何痛苦。”
赵衍试探着朝前一步，踏入了沉星之海的范围。
“轰——”
随着他接触到海水，整片海洋像活了过来一般，海水铺天盖地的涌来，轻柔地卷着他的身体，形成了透明的水笼，将他完全困在海中，以水笼为中心逐渐产生了一道漩涡，所有光与暗都被吸引而去，混杂在漩涡中。
无边无际的银海，沉浮的星球们，以及光暗中心的少年。
停留在沉星之海边界处的原准目睹着这一幕，感慨道，“叹为观止。”
没想到这次来访星族还能有这些意外收获，不仅撞上了星族最后一位王，还见识到了星族的秘境之一。
不过最让他意外的还是星族对这位衍王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重视，虽然嘴上说着不会有事，这群星族还是眼巴巴的盯着沉星之海，一副恨不得一起冲进去的模样。
也许这次贸易往来可以从这位王的身上着手，看他们的态度，只要把王哄得高兴了，什么都好商量。
忽然间，原准想起刚才得知他们是鲛族时，那位少年王略带好奇的眼神，心中一动，压低了声音对一旁的下属道，“你说，咱们这次谈完杜松石的事之后，邀请衍王到我们鲛族的领地游玩如何？”
*
赵衍在海水袭来时就下意识闭了闭眼，但水流在碰触他时却格外轻柔，仿佛在抚摸他。
在被带着沉入海底时，没有想象中扑面而来的压力和水流，赵衍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和在海面外没什么两样，既能自由地移动，也能看清周围的一切，海水恍若有灵，活泼地缠在他身上，温柔又亲昵。
无数丝丝缕缕的力量潜藏在四周的海水中，从他的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渗入，和那时暗红色星球探入他体内的力量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浑身上下像被最丝滑的绸缎包裹，从灵魂中散发出舒适的喟叹。
赵衍几乎要沉醉其中，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又借由这具人形态遥遥传入本体星，这力量好似有着自己的意识，它没有像暗红色星球那样带他纵观整颗本体星，反而将他诞生的本源之力层层剥开。
就像是在将本源最本质的部分展示给他。
残缺不全的传承记忆再次浮现，这是伴随着星族的本体星而生的本源之力，亦是独属于他的力量，他粗糙地使用着它，却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赵衍看着被分解为最细微的元素的本源之力，看着它们在自己意识的控制下变成不同的样子，并严格地按照一定的规律运转着，宛如遵守着某种法则。
他伴生的本源之力，是法则。
意识猛然回转，赵衍骤然清醒，他在沉星之海的帮助下初次探明了自己的本源之力，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还没完全成年的星族会到这里来，或许正是为了掌握自己的本源力量。
颈侧有什么东西蹭了蹭他，打破了他的思索。
等等，小白！
赵衍忽然想起了被他遗忘的幼兽，立刻低头看去，小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趴在他肩头，看起来比在外面还精神。
只是那双重瞳死死地盯住前方，一副警惕的样子。
见他已经清醒，小白晃了晃尾巴，突然窜了出去。
赵衍猝不及防，还没追出去多远，环绕着他全身的海水忽然分开，赵衍眼前的视线瞬间变暗，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就停在不远处，正欲靠近他，还没等有动静，小白已经扑上去，狠狠咬了一口。
“哎呦！”
不知打哪响起一声痛呼，面前的庞然大物猛然后退——用后退也不太妥当，非要说的话，倒更像是滚了一滚。
赵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居然一颗不知何时靠过来星球!
赵衍喝道，“小白，回来！”
小白歪了歪头，红色的兽瞳看向他，虽然没说话，但赵衍奇妙的理解了它的意思，“不叫小白就是小红，你选一个吧。”
小红还不如小白呢。
小白忍辱负重地松嘴，又跳回赵衍肩膀上。
赵衍知道，刚才它是以为这颗星想偷袭他，才会跑过去，便揉了一把它的脑袋，“好了，小白，这些是我的族人，没事的。”
不过，之前小白咬了他一口，他不仅毫无感觉，还硌掉了它一颗乳牙，没想到它居然能咬动普通的星球……
那边刚被咬了一口的星球见状，悄咪咪顺着海水贴近了一点，但又不敢太靠近王，只好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徘徊着。
王刚才一进入海中，他就感受到了，而且他是离王最近的一颗星，如果能抢占先机，用本体跟王贴贴……他想一想都要高兴地在沉星之海滚三个来回。
可惜没有王的允许，他并不敢主动靠的太近。
赵衍安抚完小白，才发现除了刚才的那颗星，其他在沉星之海的星球们都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靠了过来，逐渐把他围在了中间。
沉星之海会隔绝星球们血脉中的感应，因此这些还没有完全踏入成年期的星族们，之前并没有感知到他们的王已经苏醒。
但当王进入沉星之海的那一刻，他们同时感受到了那股陌生的召唤，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慕让他们想要不管不顾的亲近王，理智又将他们牢牢钉在离王不远处。
哪怕只是这样看着王也足够了。
因为能靠近王而雀跃的星球们，在兴奋的同时暗自担忧着，沉星之海中无法变幻出第二形态，他们这样冒失的举动不会吓到王吧，王也还没到成年期呢。
所有星球围成的圈，对于星球来说可能太小了，但对于人形态的赵衍来说，依旧十分广阔，除了最初发现这些星靠过来时他惊讶了一瞬之外，他其实并没有被吓到。
“咔咔——”
伴随着奇怪的摩擦声，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停在了赵衍面前。
赵衍将它拿在手里，这是……一朵花？
使用一种不知名的材质雕成的，摸起来像是石头，但通体雪白，表面流光溢彩，花瓣尖尖有着琉璃般通透的质感，花蕊上还有一顶小小的王冠。
赵衍顺着花飘来的方向看去，正是那个被小白咬了一口的星球。
是送给他的意思？
见赵衍看向他，对方整颗星都摇摆起来。
赵衍将花收好，认真道，“谢谢，很漂亮。”
认真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花，这是他在蓝星从没见过的材质，不免有些好奇道，“这是用什么做成的？”
刚才都叫疼了，说明星球状态也是可以说话的……吧？
那颗星果然又说话了，明明是庞大的星体，赵衍硬生生听出了几分羞涩的味道，“是我星体上最珍贵的羽石雕刻的，王喜欢吗？”
赵衍的询问像是打开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瞬间各种声音齐齐炸开锅，全是从周围的星球身上发出来的：
“可恶，岚实在太狡猾了，居然用这种方式讨好王！”
“我的碧玺之眼比羽石更珍贵，是星际最名贵的宝石之一，这样的宝石才更配得上王，我也可以送给王！”
“岚早就到王的身边了，却一直没有接近王，一定是在偷偷雕这块羽石，想靠这个博取王的喜爱。”
随着星球们吵吵嚷嚷的声音，各种不同的宝石或原石雕刻而成的花接连不断的飘了过来，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悬浮在赵衍身前，加起来比他的人形态占的面积都要大。
赵衍：……
好像触发了一些奇怪的送礼开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