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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碎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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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金属弹丸紧贴着面颊飞过,留下了一层波纹般的摩擦感和灼热,另一发子弹却像薄纸般,在蓝色的剑芒中被分为了两半。

金发遮盖下的双眉猛然收紧,尼尔斯几乎是用嘶吼在下达着命令,远处的血族阵形已经收紧,突然奇袭的功效已经过期了。血族凌乱的压制射击已经停止,接下来,就是真正血与铁的比较,比谁更坚硬,比谁更顽强。

对尼尔斯来说,身后那些家伙是否能跟得上风暴突击队的这种速度,已经不值得关心了。

化身最锋利的快刀,去切开敌人钢铁般的盾墙和防线,用敌人或是自己的血铺出一条道路。

这才是嘉尔姆的战斗方式,他们并不是为了取胜,也不追求表面上的荣誉,但他们永远站在“夏炎”部落军队的最前面,他们永远面对着一场战争中最难对付的敌人。

“第一波!!!”

少年高呼声刚刚响起,刚才还像是群野猪般横冲直撞的“嘉尔姆”们,瞬间聚成了一个密实的三角,那锐利的角尖,正直对着血族方阵的中央。

“来了!”

紧跟在尼尔斯身后的卡尔曼,用大盾遮掩着全身,很快就像是有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他的手腕上。透过盾牌的缝隙望出,无数赤红光点就像是狂风暴雨般冲刷着狼人的队伍。

5.56mm子弹在盾牌铁甲上发出了清脆的撕咬声,子弹的呜咽连成了一片狂风般的呼啸,看起来只有800米不到的距离,已经变成了一条充满金属死雨的区域。

“只能打出一波吗?!切,真是令人失望!”

“跟上!想变蜂窝吗?!”

对狼人来说,短短的几百米只需要短暂的冲刺,除了被几发12.7mm弹头击中倒地的同伴外,血族前列的射击并没能给他们造成多少的伤害。留在最后压阵的派特里契猛然对着倒地的那几名同胞怒吼着。

手里握着满是巨大凹陷的盾牌,被冲击力打翻在地的狼人猛然翻起,继续跟在同伴之后向前冲击。

“该我们了!”

望着远处血族前列因为换弹匣而产生出少许混乱,面对着机枪继续喷吐的火蛇,尼尔斯猛然张开了双臂。一阵震耳欲聋的狂吼声在地底中四处冲撞,彻底盖住了血族的枪声,就像是一群野兽同时在月下尽情的咆哮。

“飞吧,解脱了的灵魂。”

抬头高望着那岩石和天空掺杂在一起的穹顶,无数巨大的银轮从尼尔斯身后飞出,卷起的劲风拂起了少年的发梢。

“宣泄吧,我的恶狼们……”

看着那噩梦般的天空,少年碧蓝的眼底渐渐凝固,就像是一具尸体般苍白灰暗。

长达一米的巨斧脱离了“嘉尔姆”们粗壮有力的手臂,在血族阵形的中央降下了一阵充满血腥暴力的毁灭之雨,呜咽的粗重斧刃切开了空气,同时也打烂了血族那以为自豪的甲胄。回旋的双刃畅饮着血族那自豪的鲜血,飞舞的斧柄直接砸扁了他们的头壳。

血雨在漆黑的盔甲林中飞扬,直到切开了无数盾牌和身体后,那些旋转的巨斧才停留在某个血族的身体上,或是直直贯入地面之中。

疾风暴雨般的投斧直接打碎了血族的阵线,在这厚实的队伍中生生挖出了一道伤口,还没等头顶白羽的队长们下令,狂叫着的“嘉尔姆”们已经扑入了这个裂痕中。

将整个上半脸完全盖住的头盔上,那三只红眼在昏暗中留下了狰狞的残痕,狼人们野熊般粗壮的身影上燃起了血一样的气焰,在混乱中四处冲杀。原本牢牢庇护住血族部队的结界甚至连起码的缓冲都没有做到,就直接被笼罩在“嘉尔姆”身上的血光所斩断。血族引以自傲的结界瞬间被撞得粉碎,远程的消耗,化为了近身的死斗。

“毙了羽毛头和拿杖的蝙蝠!你们这群没脑子的猪!”

左手短剑捅进面前一个头盔上冠着白羽的百夫长胸口,直接将对方踢翻在地的尼尔斯,右剑则顺着盔甲缝隙切开了他的喉咙。看着手下又沉醉在狂热中。在阵营里横冲直撞,面上溅满热血的兽神将不由再度怒吼了起来。

杀掉负责管理士兵的百夫长,千夫长,还有手中拿着金杖的结界师,这才是对血族取胜的要点。指挥着手下重新在混乱的人群中选定目标,尼尔斯再度将目光投向了敌阵的后方,那分布在两翼的骑士和龙鹰骑士们,甚至连半点的移动都没有。

“妈的,碰上老手了吗……”

幽灵般从三柄长刀的夹击中飘出,率意挥出蓝色锯齿双刃的“影狼”,死亡般停滞的双眼却依旧死死望着远方。

在那里,一簇艳丽的孔雀翎显得格外刺眼……

哪怕是在幽暗腐败的地底,依旧搭着一顶巨大而又华丽的帐篷,蓝色帷幔随着阴风而轻柔地起伏着,金色的帐顶上披散下七彩的流苏。

一只名师雕刻的独角兽正用最优雅的姿态,矗立于银色的彩云之上,那俯瞰四周的眼神中却带着一种阴冷的倨傲。

“真是不错的景色,也许我又能看见塞内加尔的风光了。”

透过水晶杯中的红色酒液望去,整个阴暗地底仿佛都被染上了一层血色,微笑着的老者摘下了金丝边眼镜,随手扔在了铺着地图的桌上。

“唯一煞风景的,就是这顶为我弟弟而设的帐篷。”

雷纳克·丝德林克,妥芮朵那满手血腥的“塞内加尔的征服者”,披着一条华丽黑色披肩的他,肩膀上的家族徽章显得格外耀眼夺目。老者面带笑意地望向远处,被狼人撕开的防线正在逐渐收拢,头顶着白翎的军官们正驱使着士兵,在敌人周围重新构筑出坚实的防线。

“看来我可以重做一顶大帐了。”

发出了干涸的笑声,雷纳克用手指轻抚着腰间的匕首,这柄力量苏醒时父亲亲手送给他的老伙计,也象是在快乐的笑着。

是的,就像在塞内加尔那样,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会让这些低能的畜生惊慌失措,充满韧性的坚毅防守则会让他们在挣扎撕咬中,徒劳地走向死亡。

然后剥下他们的皮,再做成一座会让所有贱民和奴隶都为之恐惧的大帐,一座完全用狼人皮制成的大帐。

“大人,不需要命令骑士们进攻吗?”

“精锐需要家族付出无限的精力与财富,而步兵呢,光靠许诺一个空虚的未来,就会无穷无尽。”

远处纷乱的战阵之声顺风飘来,老者看着面前放在地上的一个沙盘,无数精致的兵人棋完全按照现在的战阵所放置,几名披轻甲的军官正一丝不苟地将他们按着战局来回推动。

“记住,我的孩子,这样你才能成为我的继承者。”

轻轻一脚踢倒了当中那些表示步兵的棋子,雷纳克笑着从椅中起身,看着那些兵人被军官们飞快地重新放好,轻轻拍了拍站在自己身边发问的男孩肩膀。

战场上的工作是属于他的,而需要头脑的工作则属于赛特,如果说他是妥芮朵家族的剑,那赛特就是家族的笔了。从地位上来说,他永远比不上这位已经登上族长宝座的弟弟,但家族却永远需要这一把剑。

作为纯血血族,人生开始之初,每个人都会象普通人类一样成长,直到体内的血液觉醒的那一天,面貌和身体才会停止成长。作为一个纯血的贵族,他这被寄以重望的妥芮朵家族长子,竟然在成长到了40岁左右才觉醒,他的面孔也就这样停留在了一个开始苍白的模样上。

这简直就是妥芮朵直系的奇耻大辱,同时,也代表着他永远不可能爬上族长的宝座。原本应该颓然度日的自己,能够重新拥有今天这样的地位和权势,正是靠着这种无时无刻的精密考量。

朝着身边的军官做了个手势,战场上立刻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成百上千的士兵们从后方的废墟中涌出,身上的甲胄在黑暗中闪现着碧蓝的光泽,很快,那包围在狼人外围的阵形变得越来越厚。

“再旺盛的精力也会用完,就让这些平民去浪费‘嘉尔姆’的鲜血吧,就算再强悍的兽神将,很快也会变成一只气喘吁吁的败狗的。”

看着面前的少年,雷纳克露出了会心的笑意,自己的这个儿子显然已经记下了所听到的每一句话。学会自己的忍耐,学会自己的谨慎,只要他的觉醒不像自己那样太晚的话,迟早有一天会登上最高的宝座。

“是时候加点调料了,挫败敌人的意志,远比砍掉他们的手脚要有效。”

“竟然是雷纳克!远比想象中的更难缠!”

双手执剑紧紧守在胖子的左侧,西玛抬头望着远方帐篷处的旗帜,不由皱紧了眉头。随手拍碎了一只漏网的血箭,胖子的目光却不敢离开周身哪怕是半刻。

眼前到处是闪动的血眼,成千上万名身着铁甲的士兵们,就像是巨浪般不停用血术与长刀撞击着狼人这道脆弱的防线。耳边响起的,只有兵刃的破风声、还有血肉盔甲被撕碎的悲鸣。被一斧砸碎面孔的血族刚刚倒下,下一名士兵已经踩在他的身上,用长刀砍向面前举盾的敌人。

这就是真正的战争,空中到处飞舞着血术和子弹,金属与金属相撞声就像是一场暴雨狂风,带着铁锈气息的血味塞满了肺部的每一个角落。

哪怕是被狼人牢牢护在中央的陈烨,也感觉自己像是被泡在了血液中,身体深处都能感受到那种黏稠湿热的感觉。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多强,只要孤身一人站在这血与金属的海洋中,瞬间就会被吞得骨头都不剩。一刀砍出的瞬间,就会有几十柄武器刺向你的方向,这就是战场,属于异民的修罗场。

“你跟他很熟?!”

感觉自己连呼吸都透着血味的胖子,不由用袖子狠狠擦了一下脸。

“他在塞内加尔杀掉了三万五千人,包括妇女和儿童!”说到这里的西玛神情顿时一暗,显得格外痛苦,不光是她,恐怕雷纳克的名字对任何狼人来说都是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其中有六百名狼人,他把这些人的皮全部活剥了下来,做成一顶血红的帐篷!”

“真是漂亮的立威手段呢!”

朝着远处打出几个点射的夜莲,吹掉了枪口上的青烟,眼前的敌人实在多到只要发射就能命中,但撇了撇嘴角的女子还是决定省点子弹,留到更需要的时候。

“你说什么?”

“用仇恨和恐惧来统治,恐怕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那片土地上反抗妥芮朵了吧。”阴冷的笑意里露出了森森白齿,从开始混乱中摆脱而出的陈烨,转头望向了那面在远处飘扬的旗帜。

就是那个曾经在东京差点点燃他灵魂,将他化成一堆黑灰的老家伙吗?果然是和他很适合的风格。刹那间,强烈的针刺感又象是宣告死亡的天使般,随着强烈痛楚降临在他的脑中。

一把将西玛抱进怀里,同时用右手抓住夜莲的头发,在尖叫痛呼声中狠狠扯到了自己身边。右臂肌肉猛然隆起,胖子已经将宽大的“斩龙”剑档在自己的头顶,象盾牌般庇护着三人。

透过剑刃的边缘望去,那天空与岩层混杂的上方,降下了无数银色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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